南京记忆|杜牧笔下的杏花村溯源寻根

陈国雄

经过多年“修旧如旧”的整治 ，昔日衰败的南京门西老街古巷再展新容恢复生机，与已经声名鹊起的网红打卡地——南京老门东，渐成并驾齐驱、东西共辉之势。2022年底，经有关部门推荐和群众评选 ，南京“门西24景”新鲜出炉， “杏花村遗址”赫然榜上有名且列第二。

杏花村曾酿造名酒“金陵春”

杏花村乃古村名，原址位于今南京城西南隅，凤台山、花露岗南侧低丘地带。据传，春秋战国时，该村毗邻人烟稠密的长干里，村中人家多植杏树，间竹成林，春暖时节杏花绿竹掩映如画，故名杏花村。

李白诗中的美酒“金陵春”

三国东吴时，江南手工业兴盛。东晋义熙年间，建康（今南京）已能手工织造出在全国堪称“一地之长”的云锦，酿造出“一方之秀”的香醇美酒。南朝刘宋间，建康不仅设有锦署，而且上品佳酿“金陵春”已脍炙人口。杏花村就是以出售“金陵春”佳酿闻名于世，进入该村，酒肆门前酒旗飘扬以招揽顾客，店家客众酒令飞扬此起彼伏，文人雅士皆开怀畅饮醉饱而归，故时有“来到杏花村，不饮也醉人”之说。

杏花村究竟在何处？

据传，晚唐大诗人杜牧任池州刺史时，于大和七年（833）春，由宣州赴扬州淮南节度使府，途经江宁（今南京），吟咏七言绝句《清明》，描述他沽酒的场景——“清明时节雨纷纷， 路上行人欲断魂 。借问酒家何处有？牧童遥指杏花村。”诗人笔触清丽俊逸，时节特色鲜明，一时唱响大江南北。尤其“牧童遥指杏花村”这一佳句，千百年来世人传诵不衰。南京城西南的杏花村，亦随杜牧的诗文而名扬四海。

选自《太平寰宇记》

其实，古人为了光耀乡里，常常喜欢把毫不相干的名人拉过来。《江南通志》有关于安徽贵池杏花村即为杜牧诗所指的记载 。《太平寰宇记》《秣陵集》也明白地记载着南京杏花村 “即杜牧沽酒处”，以至江宁现今也有个“秣陵杏花村”景点。这些特定指向的村落，古人亦存异议。清代《儒林外史》的作者吴敬梓，在乾隆年间写了几十首“金陵景物图诗”，其中《杏花村》一首的诗序称，“贵池有杏花村，以杜牧‘牧童遥指’之句得名也。金陵亦有杏花村，在城中西南隅凤凰台下，无所谓村也。然居民丛集，烟火万家，机杼之声相闻，染练之砧不断，锦绣城坊，足胜杏花春色。……昔亦曾种杏百余株，以拟佳名。但开谢不常，盛衰迭见，惟因其名以仿佛之云耳。”清人金鏊也明白指出此地“与杜牧诗无涉”。

基于攀龙附凤之功，全国相继出现了十九处“杏花村”，皆言自己所处之地的杏花村，才是当年杜牧喝过酒的地方。其中最为著名的、亦是与杜诗有牵涉且争议不休的有六处，除了南京杏花村之外，还有山西汾阳、山东水泊梁山、安徽贵池、湖北麻城和江苏丰县等处的杏花村。

依笔者愚见，杜牧诗中的杏花村系泛指并无实处，是一种文学形式的表现。各地出现的杏花村，大多是根据杜牧的诗句附会而来，且演绎出许多令人神往的故事，足见文学魅力的无穷。

南京杏花村之名起源于何时

宋代著名诗人杨万里《登凤凰台》一诗，留有“白鹭北头江草合，乌衣西面杏花开”之句，点明杏花村位于乌衣巷的西面。元代无名氏散曲《一枝花·渔隐》中，有“樵夫野叟，相近相亲。昨日离石头，今朝在桃叶渡，明日又杏花村”之句。由此可见，南京的杏花村应当在宋元时代就有了。

杏花村的兴盛与衰败

早在六朝时期，因织锦与酿酒的兴起，隅居城西南的杏花村一带就颇为繁荣。然其因地势较高，又靠近秦淮河，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。几经战争摧残，杏花村杏林摧毁殆尽，仅剩“老树数株”。直到明代嘉靖、隆庆年间，士大夫们相继又在此广造花园别墅，并于楼台亭阁之间大植杏树、修竹，景气逐渐恢复，每每春暖花开之日，人群熙攘，裙屐复萃。明成化年间，官至南京礼部尚书的倪谦留有《游杏花村》诗。诗曰“都城之内西南隅，有杏成林千万植。阳春二月花正开，灿如云锦天机织。都人游赏趁韶华，林下追欢纷络绎。”可见杏花村在明代后期，已经成为令人神往的宴游之地。

清徐藻编绘《金陵四十八景》之“杏村沽酒”

可惜，清军南下进入金陵，文人雅士集聚地杏花村又重遭毁坏。清代文学名家吴敬梓不忍凤台山林被损，又兴工补植100余株，使杏花村留住了旧日的风采，仍为人们观赏的胜境、沽酒的雅处。“杏村沽酒”亦曾名列清“金陵四十八景”之一。后城南又历经太平军攻城之战，至清代晚期，杏花村已日渐荒圮，后荡然无存。

1958年，因兴建南京第一棉织厂，废弃的杏花村被占用，曾经繁华的杏花村便逐渐退出了人们的记忆。如今又逢中华盛世，门西凤凰涅槃，“杏花村遗址”入列“门西二十四景”，不仅是为后人留下了一处思远忆旧之地 ，更重要的是传承了灿烂的中华文明与文化。

附:“门西二十四景”评选结果

1.凤凰台遗址 2.杏花村遗址 3.阮籍衣冠冢 4.愚园   5.遁园遗址   6.古瓦官寺 7.韩熙载旧居遗址 8.钓鱼台 9.刘瑞芬故居 10.魏家骅故居 11.吴良镛旧居 12.曾靖毅公祠 13.小门口 14.同乡共井 15.糖坊廊河房 16.仓顶大井 17.吴家账房 18.新桥 19.黄册库 20.牛市 21.百猫坊 22.孙楚酒楼 23.江南造币厂旧址 24.赏心亭

审核：窦予然

发布：梁　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