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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京记忆|金陵风物:咸板鸭与咸鸭肫
责任编辑:  文章来源:方志文化传播处  发布时间:2024-08-27 10:51  阅读次数:显示稿件总访问量

南京记忆|金陵风物:咸板鸭与咸鸭肫

时盛麟



咸板鸭的名与实


板鸭,南京的特产。据说创制在南梁武帝时,有1400年历史。明清以降江南一带颂扬古城金陵,有一首民谣:“古书院,琉璃塔;玄色缎子,咸板鸭。” 玄色缎子,老南京唤作“贡缎”,咸板鸭唤作“贡鸭”。两者在民谣中与明成祖朱棣祭祀生母的琉璃塔并称,可知板鸭受世人赞誉,至少在明代就被奉为“金陵第一名产”了。


南京板鸭


四方游客就是冲着这个美名,千里迢迢把它带回家乡与亲友共享。一口咬下,马上态度突变,哪里再有名产感受?咸、老硬、干涩,于是一个“咸”字,总成了对它的不良感受,贬作“咸板鸭”。食客那边大跌眼镜,商场销路受损销量下降。可商家不究根蒂,只把责任推给顾客自身,说是不谙烹制方法所致,只是在外包装上提供详尽的说明,授以烹制“方略”。然而功效不彰,不论是有等级的厨师还是无证书的主妇,按图索骥守着锅灶忙得眼干舌燥,稍不留心提供给酒席上的仍是一堆咸、板、筋,折腾食客牙齿。


奇芳阁


殊不知是人们自己错会了板鸭的价值,它的最佳食用功能应是在品茶中解除口淡。20世纪三四十年代,带上一包自备的香茶,走进南京夫子庙“义顺”或是“奇芳阁”这样的老清真茶社,熟识的茶房热情提供茶食、瓜子花生之外,尚有上等白油板鸭。切得薄如蝉翼乃至透亮,配上牙签以便小口咬食,解除茶涩,增益茶香,满足口舌之需又不失斯文儒雅。食不在多而在精细,味不在浓而在绵长,受到知识阶层人士的普遍欢迎。

这应算是一等一的板鸭食法,次一等的食法是先置小碟于席面,供饮者佐酒。不饮的食客不妨少吃几片吊起胃口,以待开席大菜上桌。很有李玉和唱词的意味:“有这片咸板鸭垫底,什么样的美味都能对付。”平常人家买回板鸭挂在通风处,食用时切三五块煲鸭块汤,夏天配冬瓜暑,冬日配萝卜暖胃,板鸭块起鲜,作用有如金华火腿。这应算是第三种食法。最不济的才是剁一大盘作为主菜待客劝酒,破费钱财还败坏了板鸭名声,实在是费时、费事、费人牙齿。


盐水鸭


然而鸭子毕竟不是山珍海味,不论如何烹制总还属于大众食品。如今快节奏时代,还有谁在闹市茶社中,慢悠悠地就着板鸭喝茶?茶社中板鸭便匿去了踪影。餐厅宴席上,又因齁咸、老硬不受食客欢迎,以致被逐出豪华席面,来接替待客职责并继承了好名声的是盐水鸭。同样是餐桌上鸭子,形相似而味不同,一如桔与枳的区别。乃至让众多外地人一而二、二而一,以为盐水鸭便是板鸭。这种误判若发生在南京人身上,便是个低级错误,只要在遍布南京街巷的鸭店门前一看,此耶彼耶立时辨明:一个生(咸板鸭),一个熟(盐水鸭);一个须回家加工,一个立马可食用。

话说回来,板鸭虽有不足,作为南京名产的名气并未全消,自有它独特的口味,重要的是切勿搞错了食用方法。



咸鸭肫本色取胜


在所有以鸭为食材的食品、菜肴中,不因烹调方式、作料多寡制胜,全凭本色滋味成其美食的,当数咸鸭肫。其腌制历史可能和板鸭相差不多,腌制的方法也极原始,无非是洗净了加盐加花椒一类香料,密封若干时日后,用麻绳或草绳穿成串,置于通风处晾干(浅度曝晒亦以去湿去腥为目的,切忌太过),再无更多工序。味道确实很单一:咸,可贵的是咸中透出经久不减的鲜味。

和板鸭的吃法不同,咸鸭肫多用来佐酒。过去在一些乡村酒馆,鸭肫一年四季必备,有时甚至是这些小酒店的唯一,食客进门单就一盘鸭肫片,再无其他菜肴,客人也不致有怨言。相反满桌菜肴中缺了鸭肫,就要被诘问:“拿什么给人下酒?”在城市里,大大小小的席面也少不了咸鸭肫,都是上热菜前的冷盘。因了鸭肫特有的鲜咸滋味,且回甘绵长,老南京还有一种吃法:搭嘴儿(也就是零食)。如今市面上也有搭嘴儿的五香鸭肫之类,被时髦地称作 “电视食品”。不同的是五香鸭肫入口香甜满嘴,稍后香味消散,口舌并无爽快感觉,只宜坐在电视机前一时消遣而已。旧时鸭肫搭嘴既是为解除口淡,且可在疲惫时提精神。记得20世纪40年代,笔者家住在郊区,出行交通不便,老父进城须步行20几里路。出发前母亲总是给他一只熟鸭肫,边啃边走不知不觉间便进了城。据我日后得知,当年以咬食鸭肫助足力赶路的并非老父个别人,农家老人若无急事,多喜欢用这个方法省几个车钱。


咸鸭肫


咸鸭肫和板鸭同为南京名产,南京人自诩,国人公认。前者比后者似乎更受外地人欢迎,其中一大原因是比板鸭少了一道烧煮难题。鸭肫对火候没有那么挑剔,文火、急火,时间长短都无所谓,只要不把它煮烂、烧煳,鸭肫总是不变的鲜美。20世纪60年代笔者结亲上海,来沪给亲戚家带的礼品,鸭肫比之板鸭、桂花鸭、烧鸭都更具有首选资格。让我稍觉不爽的是它的包装太过寒碜:细麻绳穿接,一串十只。就是被奉为地产名牌的韩复兴鸭肫,亦复如此,几十年不变(不,可能是几百年不变,没细考证)的老面孔,甚至盐斑和花椒粒还粘在上面,让人猜想得出腌渍加工如何简易。和市场上其它商品的包装从用材质地到加工靓丽,都显出土头土脑,难以出彩。每次我到上海会见亲戚,拿出这不雅的草绳串,想要谦让几句,话刚出口便被笑嗔:“亲戚间说这话生分啦!鸭肫比起花里胡哨‘麦子’(东西),阿拉屋里赛(全)欢喜。”

那倒是真的,上海人崇尚实惠,愈原始愈显货真价实,愈本分愈见真情。比起商店货架上花样翻新的包装,这根穿接的麻绳虽简陋,却凸显了醇厚的南京人不愿丢弃的本分。


审核:窦予然

发布:梁 刚